表1:2022中医药重大科学问题难题一览表
作者从2019年开始就关注国家科技部和中国科协等部门发布的中医药重大问题难题,总结下来,就中药产业而言,当前的重大科学问题难题主要集中于以下三方面:
一是生产源头的科技生产力转化,如何解决水土不服问题
图1:当前影响中药材生产保障的主要因素
中药材虽然在加工成饮片和中成药后,具备药品属性,但其原料多数来源于野生资源或家种、家养渠道,本质上未能摆脱农副产品属性。是农副产品,就需要面对“三农问题”,即农业、农村和农民,这也使得中药材生产源头涉及环节多、范围广、参与人群层次多样(如图1)。
如何让科技和产业支撑“接地气”、学会与农民打交道,就成为科技转化为生产力的首要问题。因为,一方面,中药材产业提升和生产力转化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政策、技术和产业资本紧密结合,依托“三农”长期不间断地投入;但另一方面,广大农户又是弱势群体,“春种秋收”、快速实现回报是其最基本的诉求,他们无法承载中药材“绿色、道地、无公害”的重任,也无法真正作为履约对象完成“订单农业”。
正是面临的这种“三农”问题的复杂性,造成了国内近30年来,在中药材生产源头的科技转化和产业提升上,屡屡遭遇“水土不服”的困境。例如,“中药材生产质量规范”、“中药材生产流通溯源”推进工作举步维艰;一部分龙头企业或行业服务平台,尝试在订单农业、生产基地建设、初加工基地建设和产地子公司建设方面取得突破,但最终多数无果而终。
二是中药质量建设,如何构建方能彰显临床价值?
中药是中医的附属产物和实战武器。中医的精髓和生命力在于“临床疗效”,在疗效的基础上实现理论自洽 ,然后又把这种理论应用在中药配方和原料选取等层面,“天人物合一”,以“理法方药”体系贯彻“道法术器”理念,最终中医与中药形成协同发展和共生关系。
但长期以来,“医药分家”现象极为普遍,我们在中药的顶层架构、科技研发和标准建设上,严重脱离临床实战,往往以“实验室的结果”来导向中药质量建设——试问,中药的最终需求和使用对象是谁?如果中药质量建设失去临床疗效导向,这样的科技支撑又有多大价值?
因此,如何在中药质量建设和流程设计中,彰显中医临床需求,成为当前科研和产业开发面临的重大问题。
三是对中药的内涵定义严重误读和偏离
这个问题更为严峻和严肃,是我们中药现代化亟待回答的核心问题——中药到底是不是一个“具象”的物质?
众所周知,中医是从宏观和抽象层面解读天地人,解读人体和器官,解读疾病的发生发展,而不是从“具象”层面“点对点”的理解。中医对每一个脏腑的定义,除了具体形态的器官之外,更包含无形抽象的功能定义,强调“形神俱备”。例如,“心主神志”,这里的“心形”就兼具了心脏、血管、大脑,甚至是部分神经系统和淋巴系统的功能;而“心神”又来自于哪里?来自于气血运行,来自于阴阳五行。
按照这个逻辑,中药同样要从宏观和抽象层面解读天地人,解读其与人体和器官作用的机理,解读其在疾病发生发展过程中的作用,而不能从单一“靶点”或“具象”角度来理解。
例如我们临床常用的“地黄”,如果从“具象”层面理解,它是玄参科植物地黄的根茎,化学成分以甙类为主,各种加工炮制规格并无本质区别;但中医药在传统上将其分为榨汁入药的鲜地黄,生晒风干的干地黄,微火烘干的生地黄,以及蒸制透心的熟地黄。
按照中医的表述:鲜地黄轻清,干地黄得阳光而色金黄,微火烤制后成生地黄,金遇火而生水;故外皮土色而内发黑(如图3),取以土制水治水之义;熟地黄水火共制,九蒸九晒“九九归一”,内外俱黑。各种地黄均有滋阴之效,但鲜地黄、干地黄是滋上焦之阴;生地黄滋中焦之阴;熟地黄滋下焦命门之阴。
由此,笔者认为,中药不应该具限为单一的具体物质,而应从属于中医语境,宏观上承载文化、天时和地利(如道地药材的产生);微观上包含不同人群、不同身体和心理状态、病症不同的发展阶段的整体作用和拮抗机理。
那么,按照这种理解,甚至于我们当前对中药的性味归经都有失偏颇,何况将其细化为某一成分、某一作用靶点?例如丹参,对一个体质虚寒的女性而言,它就是寒凉之药,入方时应搭配温胃和中之品;而对于一个体质燥热的男性,丹参又易生燥生热——丹参的药性到底是寒是热?完全有赖于中医临床灵活辨证使用,而不应拿实验室的标准将其“框死”。
这些话题,乍听起来近乎荒诞,但恰恰正是这些看似荒诞的问题,成为当前中药现代化绕不开的瓶颈。如果真正要想发展中药,首先就得理解和读懂东方文化,读懂中医表述。妄想用西化路径来解释和开发中药,甚至“废医存药”,事实已经证明这条路很难走通。
要想破解以上三大难题,笔者以为其实也不难,那就是“传承与创新”结合,尊重传统和临床实战经验。建议不妨多往生产一线走走,多往临床走走,少在实验室里“闭门造车”。从这个角度,笔者认为2022年提出的中医药重大科学问题难题,已经看到了关键所在,上述问题终归会有答案和解决思路。
本文来源于天地云图中药产业大数据
评论
加载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