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9月1日，上海艳阳高照，笔者赴上海药明康德新药开发有限公司上海总部对生物制药和生物工艺部执行主任罗建军博士进行采访，一同探讨关于生物类新药研发、生产及未来发展的话题。

罗博士本人于1988年本科毕业于北京化工大学，之后进入中科院过程工程研究所(原化工冶金所)攻读硕士学位，毕业留所工作4年后到加拿大继续攻读博士学位。2000年毕业后到美国新泽西州从事有关药品开发和研究的工作，之后在北卡罗来纳州专门从事生物制药方面的研发和生产的工作。在美国这10余年的时间里，开发了30多种药物并指导制剂的GMP生产。2011年12月回到国内，进入药明康德公司。

据罗博士讲：“2011年药明康德在生物制药领域开始有比较大的发展，我最初进入生物制药及生物工艺部门时这里大概有20多人，发展至今，这个部门已经有一千余人。药明康德公司目前员工总数大概一万多人，分为若干部门，比如小分子研发、小分子合成、临床试验、毒理、基因鉴别部门等，生物制药及生物工艺部门也是其中一个。公司的总部位于上海，另外在国内的金山、无锡、苏州、常州、天津、武汉，美国的费城、亚特兰大和明尼苏达分别设有分公司。具体说到生物制药部门，研发总部位于上海，生产总部设在无锡。

药明康德的医药外包服务在亚太地区排名第一，在全球位列第七，应该说公司发展的比较快。从研发这个角度来看，国内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比我们优秀，这可以体现在人员、硬件配置等方面。药明康德的人才储备非常丰富，像我这样在国外获得博士学位并有10余年工作经历的人员可以占到公司员工总数的10%左右。”

发展趋势

生物制药目前在全球范围内的发展都非常火热，各个大型制药公司都争相在这个领域加大投入，一些传统的制药公司，例如默沙东、强生等，也开始纷纷转向生物制药领域。另外，从药品销售的情况来看，目前全球销量前20名的药品，70%~80%都是生物药品，其中排名第一的修美乐(阿达木单抗注射液)，目前为止的销售额已经突破了100亿。罗博士谈到：“生物药之所以发展如此之快，也源自其独特性，生物药品对治疗肿瘤、类风湿、艾滋病等疾病比化药更具优势，其副作用相对较小，与人体的相容性会更好一些，当然，目前国际上也开发出了结合两种类型优势的新型药物——偶联体药物(ADC)，其结合了化学药较强的毒性以及生物药良好的靶向性，这样使得药物能够更好地对疾病发挥作用。国内的情况也大致类似，当然目前国内还是以仿制药为主，新药并不多。具体到品种来看，单抗是生物药品中目前占比例最大的，而以单抗为基础衍生出来的产品也有不少。

另外，在生物制药领域内，一次性设备在未来肯定会被越来越多的使用，特别是对于我们这种外包服务的公司，因为产品换型比较频繁，因此一次性设备的灵活性就特别具有优势。当然，不仅是外包服务类公司使用这种设备，目前有很多药企也正在增加对这种设备的使用，因为一次性设备的建造成本和运行成本还是相对比较低廉，建造周期比较短和灵活性高,唯一可能让药企望而却步的是耗材，也就是用于承载原料药的袋子比较昂贵，当然价格也许会因为不同制造商的竞争而逐步下降。

目前最大的一次性生物反应器的容量是2 000 L，而对于药厂来说，确实有扩大容量的需求。比如我们也计划将10几个2 000 L的一次性生物反应器连接在一起使用以扩大产量，以应对产能不够的问题，之后在纯化过程中再将其整合到一起。所以需求是有的，但市场上目前一次性生物反应器并没有更大容量的设备，但我认为使用一次性生物反应器也有办法解决产能问题。

另外，隔离器的使用肯定是未来无菌生产领域的趋势。随着时代的发展，无菌工艺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最初的工艺相对来说还是非常简陋的，对洁净厂房的要求也很低，人员使用的也很多。之后大家开始对洁净室的不同区域进行分级，并要求墙面、地面等光洁且易于清洗，室内要通风通气，对温湿度、压差等进行控制等等。随着技术的发展，隔离器技术的产生，无菌生产的A级区域已经可以做到完全与人体隔离，避免了对药品的污染。应用隔离器的好处可以总结为使人和药品分开，保证药品不受污染，同时也对操作人员的人身安全起到保护作用。所以，我认为在今后新建的厂房中，会越来越多地使用隔离器技术。”

正视差距加速追赶

中国很多制药企业都是从仿制药开始入手，之后再逐步开发出新药。但众所周知，中国目前很多仿制药的质量跟原研药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在很多细节上不够精细。而不管是仿制药质量还是新药研发及生产的能力，中国药企与国外大型药企的差距还是显而易见的，谈及这个话题，罗博士也谈到了自己的观点。

“这个原因应该是全方位的。首先，生物药品及化学药品最先起源于国外，而中国在中药方面则相对较强，所以从历史的角度看，在生物及化学药品的研发上，中国并不占据优势。近些年，中国在药物研发、生产等方面的发展速度还是比较快的，而且越来越多从海外归来的人员带回了大量的先进理念及思路，使效果更加明显。以药明康德公司为例，我们可以为有志于研发新药的公司提供一个平台，凭借我们在研发服务等多方面的优势，提高其新药研发的成功率。当然，差距不是很快就能追赶上的，还是需要循序渐进，既然现在仿制药很多，那么我们就潜心先把仿制药做好，通过资金的回笼，再去研发新药。另外，在仪器设备上也存在一定差距，药明康德公司目前所使用的用于研发的国内设备很少;在生产环节，除了用到东富龙的冻干机之外，其他大型设备也基本上全部使用进口设备;此外，在人才储备方面也同样存在差距，国外由于在药品研发方面的发展历史很长，因此不断有一代又一代的人才涌现出来，比如生物医药的泰斗罗氏基因泰克公司，从20世纪70年代就已经开始从事生物药品研发工作，到今天已经有40余年的历史。而中国在这方面的人才缺失非常严重，因为国内研发实力本就很弱，所以也就谈不上能够很好地培养人才。

刚才提到我们可以提供一个平台，任何人有任何研发新药的想法，都可以通过我们去实现，一方面我们可以提供实验室和专业技术人员供其使用，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提供资金支持，这样对双方都会有回报。这种例子有很多，比如之前国内有一家3人组成的初创公司，要做一种生物仿制药，但他们没有足够的人员和设备，之后便找到我们，经过一年半的时间，这款药物便进行了报批，这让很多人非常惊讶，因为通常情况下同样的事情需要5~6年的时间。这个项目之后，这家公司也逐步形成了自己的规模，目前也已经拥有了100多名员工，并已经在新三板成功上市，而且在继续仿制其他药品的同时，也建立了生产厂，得以与其他大型制药企业合作。

另外一个例子，是我们与浙江医药合作开发一种偶联体药物，这种药物起初是由国外一家公司研发的，但这家公司很小，没有足够的资金去实现商业化生产及推广，他们找到药明康德和浙江医药两家公司为其提供了资金及技术的支持，之后的成果归两家药企所有，药明康德则收取外包服务的费用以及投资回报，因此三方各自承担了一定的风险，也同样都得到了相应的好处。从另一方面来讲，这种新药成功引入到国内，对患者也同样是一件好事。

我想这两个例子是可以给国内想发展生物药品研发的企业提供一些思路的。”

世界级cGMP工厂

药明康德公司在无锡打造了一家世界级的cGMP工厂，是生物制药领域的无菌工厂。罗博士也对其进行了介绍：“这间工厂的先进性体现在很多方面，首先它是国内唯一一家在生产生物原料药及生物制剂方面同时满足美国、欧盟、日本及中国等主要国家现行法规要求的厂房。2014年，这间厂房在设计及生产方面获得了ISPE的认可，并获奖，与药明康德同时获奖的还有辉瑞、勃林格殷格翰等国际大型药企。同样是在2014年，由这间厂房生产的一批用于治疗艾滋病的生物药品获得美国FDA的批准并进入到美国市场进行人体试验，这在国内尚属首次。

此外，在这间厂房的原料药生产过程中，我们正在使用两个2 000 L的一次性生物反应器，这种设备对生产过程的灵活性提供了很大帮助。我们还在使用连续流反应器，这个设备也是运用了在国际上非常领先的技术。在生物制剂方面，我们的整条灌装线采购于博世公司，而冻干设备采购于东富龙公司，这样组成一套完整的无菌生产线，到目前为止共生产了30个批次的药物，有一半是用在国外市场，之前所提到的销往美国的一批药品正是由这条生产线生产出来的，这也说明了一些发达国家对我们整个生产工艺和药品质量的认可。

之所以选用了东富龙的冻干设备，我认为在国内，东富龙在冻干领域的发展历史最长，销量也最大，目前也处在一个主宰的地位，同时，东富龙还在不断追求进步，研发生产跟冻干系统相配套的设备，比如隔离器、灌装线等。东富龙可以非常灵活地为客户打造出专有的产品，拥有独特的、且适合客户生产的配置，这些都体现出他们在这一领域的强大优势。另外，东富龙公司的售后服务非常好，响应速度非常快，比如前一段时间我们的设备出现问题，东富龙公司的技术人员为我们进行了免费的维修并更换了板层，这在国内应该是非常少见的现象。此外，在文件管理方面，比起国内其他公司，东富龙通过与众多药企，特别是国内、外知名药企的合作，也已经做到了比较系统化的管理。

迄今为止，这个厂房已经被国外40多家公司审计过，基本上没有任何大的缺陷，而每一次审计也是对我们的帮助和提高，以便我们更好地对生产线进行优化。同时，通过与这些公司的交流，也可以使他们放心地把项目交给我们来做，在医药这个领域，一旦得到了对方的认可，那么项目自然便会源源不断地到来。从目前来看，我们接受的国外项目很多，这些公司一方面认可我们的能力和产品质量，另一方面也看到在这里研发生产能够快速灵活并节省更多的成本，因此，在未来我们还会继续与更多的国际大型药企进行合作。

未来发展

药明康德在未来会继续扩大业务范围。罗博士提到：“公司最早涉足的是化药合成研发领域，之后增加了原料药生产业务，陆续又增添了临床药品测试、毒理实验、生物制药等业务，近期，药明康德又收购了一些公司，业务范围也涉及到了临床服务、报批、基因测序等。我们希望通过努力，可以降低药品研发和生产的门槛，能够让更多的公司有能力研发并生产新药，也可以使中国能够研发出更多具有影响力的新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