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北京卫生局发布了鼓励社会资本进入医疗机构的相关政策。同日,浙江也发布了相关的地方性实施意见。于是,民间资本进入医疗行业的这个症结又现曙光。虽然国家鼓励通过增加资源和扩大竞争来解决看病贵看病难的问题,在政策上,民众看到了有关机构的诚意,但是对于社会资本到底能否真的进军医疗行业,又或者能够在医疗行业走得多远,基于医疗与社会资本本身的一些特点,笔者认为这实则是一个未知数。
7月份,北京市卫生局发布《关于进一步鼓励和引导社会资本举办医疗机构的通知》。同一日,浙江也对外发布了社会资本办医的地方实施意见。此前上海、江苏、浙江、福建等省均对2010年年底出台的《关于进一步鼓励和引导社会资本举办医疗机构的意见》的58号文件制定了各自的实施细则,出台了多种鼓励民间资本发展公共卫生服务的多种措施。
近年来,国内各种突发事件转移了公众的注意力,公共卫生服务的话题已经逐步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而近年来对于看病贵看病难的讨论也平息了很多。
医疗本身是一个特殊行业,其产品和服务具有普遍性和公众性,而公共服务的本质排除了他的盈利导向,一般民间资本的最终目的是以追逐利益为最终目标的,可是公共医疗首先是为了保障公众利益,这又要求该行业必须摒弃暴利,一旦行业的行为不符合公众和国家利益和发展趋势,马上就有限制其发展的政策和措施出台。另一方面,在实际操作上,无论在人力资源,还是公共卫生投入上都无法给民营医院和公立医院同等待遇。
由于国内的行业发展缺乏长远规划,优势资源和高赢利的行业长期掌握在事业单位和国企手中,一旦医疗行业能够满足社会需求,国家对于民营资本进入医疗服务的政策是否会改变本身也是一个未知数。对于这些风险,福建体系的医院采取的办法是走一步看一步,随时紧跟政策导向,一有风吹草动马上撤出。
其次,由于民间资本的目的是快速获取利润,大部分没有在领域内长期发展的计划,而是紧盯政策和市场导向,一旦政策有变,或者因为市场本身利润率降低而失去吸引力,民营资本将会很快退出,因此他们也不可能投入过多资金,也不会有长远的发展策略,而是紧盯眼前利益,这样非常不利于公共卫生服务的长远发展。
社会资本的投资往往更看重短期利润,并没有长期发展医疗服务的计划和决心。山西的煤炭等矿产资源已经遭遇了国进民退的滑铁卢,房地产行业的热度正在减退,中药材,农产品,普洱茶,玉器珠宝等各个行业也处处见过民间资本的影子。目前的进入卫生服务的民间资本当中,福建莆田系是一支最重要的力量,现在几乎全国各县都能看见福建资本投资的妇科医院,产科医院,男科医院,骨科医院等。一方面,这些医院确实在公众意识和提高就医的可及性等方面做出了很大贡献,另一方面,之所以这些专科之所以首先发展起来,主要是因为其具有投资少,利润高,容易操作等特点,而福建人正是看中了投资的高回报和收回投资“短平快”的特点。但是他们在这个行业一旦利润率降低,或者受到政策限制,他们可以马上就推出该行业,转而寻找其他高回报行业。并且只要一有机会并且有利可图,他们随时可以把医院转手卖掉。近些年民间资本对各个行业的热炒可见一斑:民间资本更倾向于那些投资小,见效快,风险低,能够快速收回成本并且有高额回报的医疗项目,所以十多年来全国各地如雨后春笋般地无数的男科医院,妇科医院,产科医院等,已经成为民间资本的首选领域,他们对那些投资大或者利润率低的诊疗项目毫不涉足,这样会造成某些领域的资源过度集中,竞争激烈,长久下去利润也会变薄,从而失去对社会资本的吸引力。
民间资本在管理和经营上比较灵活,能够比较快的吸收和消化国内外经验,并且由于利润的驱动,在市场营销,客户服务,流程管理等方面比公立医院有着明显的优势。但是也因此往往存在一些不规范的操作,比如对患者的过度服务,比如对只需要简单治疗的患者进行复杂治疗,对仅需要药物治疗的患者进行手术治疗等,有时候还有有一些游离于政策边缘的不规范行为,对民营医院的品牌的患者信任度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长久下去既会影响企业的利润,也不利于社会资本在医疗行业的长期发展。
另外,民营医院的特点和管理能力也有很多限制。目前国内的民营医院,大部分都是由一个和几个股东投资并聘请职业经理人来管理的方式。由于民间资本在中国的发展并不成熟,无论是社会环境还是经营理念、发展模式以及人才结构都还存在很多缺陷。管理人才本身也比较缺乏,同时投资人和职业经理人之间很难建立起西方那种成熟的代理人制度和契约精神,双方之间很难取得信任,因此私立医院的管理和发展中将长期面临着经营和管理的问题。并且由于公立医院和私立医院医生的科研导向,以及体制、待遇、职称等诸多方面的差异,更多医生对民营医院往往采取比较保守的态度,宁愿继续把职位放在公立医院而只是到私立医院去“多点职业”,私立医院很难吸引到骨干人才,这些也会成为制约私立医疗机构发展的又一致命缺点。
当然,民营医疗机构在很多欧美国家确实取得了很大的发展,在公共卫生服务中起着重要和不可替代的作用。但是我们应该注意到,在大部分欧美国家,无论是公立医院还是私立医院,国家的政策并没有太多偏向,在公共卫生服务上都是一视同仁的,公共资源配置看中的也是机构的科研能力、服务能力以及未来发展,而不是机构的投资性质。而医疗保险等公共政策也是同等待遇,民间资本和公立机构在完全平等的平台上竞争,双方在客户划分以及诊疗服务等方面能够起到互补的作用。但是国内目前并不具备这样的政策和社会环境,优势医院将一直集中在公立医疗机构当中。
基于上述这些因素,社会资本在中国未来的医疗服务中所起到的作用将只是短时间促进医疗服务发展的作用,从长远来看,社会资本在医疗行业的前景并不乐观,根据卫生部发布的《2010年我国卫生事业发展统计公报》,2010年末我国有公立医院13850个,民营医院7068个,公立医院员工377万人,民营医院员工45.8万人,2010年公立医院诊疗人次18.7亿人次(占医院总数的91.7%),民营医院1.7亿人次(占医院总数的8.3%)。公立医院入院人数8724万人(占医院总数的91.6%),民营医院800万人(占医院总数的8.4%)。虽然民营医院已经取得一定的发展,但是中国未来的医疗服务将依然是公立医疗机构的天下,民营医院既不可能也不在愿意在医疗服务中取得长远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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